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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幕深沈,雪花飄飛,再過兩天,就是除夕夜了。

祁燕睢正在和瞿綏清通話。

“不見了是什麽意思?”祁燕睢很是急躁,手指緊緊攥成拳,聲音微顫。

瞿綏清在電話中同樣煩躁,道:“我一直有派人跟著小晏,兩天前消息傳來說小晏上了一輛黑車,後來跟丟了,後來我照著車牌號去查,結果是假牌。”

“但是昨天又看見小晏了,我查了查,他買了機票,應該是去北城見你的。”電話裏的人嘆息,“我也聯系了北城的朋友,讓他們幫我看著點,那邊的人說是看著小晏上飛機回西藏的,可這邊我的人卻遲遲沒有見到,調了機場監控看見他是下午三點多就從出口離開了,現在晚上九點了,仍舊沒找著人。”

瞿綏清著急道:“你們說了些什麽?”

祁燕睢想了想,道:“我是在酒吧見到他的,他喝醉了,後來他跟我說,喻文州死了,還有其他與血鯊相關的一些事。”

“什麽!喻文州死了?!”電話裏瞿綏清很是驚訝,“怎麽會?”

“他對韓歲晏來說意義很重麽?”祁燕睢問。

“不是很,是極,喻文州是韓歲餘最好的戰友,相當於韓歲晏的第二個哥哥,只是三年前韓歲餘出事之後,他被調走了,不知道是犯了什麽事,前幾個月才調回來。”瞿綏清頓了頓,說,“韓歲晏現在大概率被血鯊帶走了,他在三年前就與血鯊碰過面了,血鯊要是想要帶走他或者除去他,這三年裏有無數個機會。消失不見也許還是算結果好的,至少能說明人還活著。”

“但是血鯊帶走他意圖何為?韓歲晏只會拍照,對他也構不成威脅。”祁燕睢想不通,“是因為韓歲晏在警方那邊揭發他了麽?不、不是,要是想要報覆韓歲晏,為什麽要帶他走呢?他本就是通緝犯,這樣一來不是給自己多找麻煩了?”

他皺著眉,接著又說:“你說兩天之前韓歲晏上了一輛黑車是嗎?那輛黑車,很可能也是血鯊的......”

瞿綏清那邊有些吵,好像有很多人說話,祁燕睢聽見他快速說:“我已經報警了,這邊會繼續查,你找找小晏有沒有留下什麽東西,之後聯系。”

嘟——嘟——嘟——那邊掛斷了電話。

祁燕睢站在原地回想,明明早上人還在這間屋子,發生這一切不過才半天罷了。

他楞著半天沒動,突然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響起,他走過去打開門,屋外林松予氣喘籲籲,雙手撐著墻面,說道:“哥,舟哥說,要你去找他一趟,在幹嘛呢電話打不通消息也不回。”

“好的,我馬上去。”祁燕睢心不在焉道,然後催促林松予離開,還沒等林松予說話就砰的一聲關上了門,關他在門外面,一臉無措。

祁燕睢關上門之後,鬼使神差地走到廚房,果然沒吃,早餐還是原模原樣地擺在那裏。

他只感覺很挫敗,還是沒能讓人放心相信。

心臟的跳動聲在空曠的房間裏很清晰,祁燕睢覺得心臟抽著疼,他使勁摁著,也無濟於事。

祁燕睢看過了周圍所有物件兒,並沒有發現韓歲晏有留下來什麽。

他喪氣般的回到臥室,準備換身衣服去見李一舟。

臥室裏整整齊齊,被子整整齊齊地堆疊在一旁,床單顯然也被人拉扯過,沒有褶皺。

他彎下腰,伸手輕輕拂過堆疊整齊的被子,突然,他僵住了,白色的一角從堆疊的縫隙中冒出頭,那是一張紙。

祁燕睢急忙將紙抽出,他知道韓歲晏不可能平白無故夾一張紙在被子裏。

待祁燕睢將折好的紙一層層打開,是字跡雋秀的一封信。

祁燕睢:

展信佳,很抱歉用這樣的方式跟你告別,但是我想不到更好的方法了。

很感謝你這近半年以來的照顧,昨夜我跟你說的那些話,並不是危言聳聽,但是在得到你肯定的回應之後,我心裏很開心,同時也很難過,我一遍又一遍向你確認,似乎這樣會讓我覺得好受一些。

我總覺得是我的錯責,你那麽好的一個人,要是不遇到我,這輩子都不可能和盜獵者這樣的惡鬼沾上邊,你就應該待在診室裏,穿著白衣不染纖塵,盡自己的職責給患者治病,永遠外向開心,就像我們初見時那樣。

說實話,最開始我是沒想和你們接觸的,叔叔安排我去接你們,帶你們走流程,那我就去了,我心裏有事,不想與人結交,所以我的態度很冷,希望你原諒。後來我出事了,你們救了我,還盡心盡力地照顧我,還想著為我查案,我實在不知道怎麽歸還這份情。

對了,謝謝你給小橘貓完善住宿條件,這也應該由我替它感謝你。

你記得我們一起去攝影展那次嗎?當時人太多了,我被推攘在角落,你慢慢靠近我,緊緊拉住我的手,我覺得很怪異,後面等你松手了之後,我卻想要再握久一點,在卓拉木日雪山時,我偷偷給你拍了照片,還打算自己留著,後來被你知道了,說要給你的,也一直拖著沒給,到現在都一直帶在我身上,我對你總是懷有歉意,我想要和你保持距離,但是聽到你說腳踝傷到了的時候,我還是會很緊張,卻不敢面對你的眼睛。

你冒雨去給我買藥那一次,是我最後悔的,當時我的心裏完全亂套了,我不敢再多接受一點兒你的好,我怕自己深陷進去,我怕我會給你帶來危險。之後你離開H市了,我發現我也會很舍不得,於是我去了機場,想著能遠遠再見你一次就好了,很遺憾沒能見到。回去後我知道飛往北城的其中一架飛機失事了,我很慌張,又去機場查詢你的航班信息,直到後來給你打通了電話心才穩下來。這段時間我想了很久很久,自己對你究竟抱著的是怎樣的感情。

後面我明白了,原來這叫喜歡,我早就喜歡你了。我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惡人,這些話我本不該寫下的,我只需要悄悄消失在你的世界裏就好了,我承認我好自私,我怕你不知道我的心意,怕你誤會我,理智告訴我不能寫,但是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手。

我不善言辭,不善表達,感覺我不論怎麽做都是錯。

昨天晚上我喝了好多好多酒,其實我沒醉,只是看到你來了,莫名覺得難過,說話也組織不好語言,

祁燕睢,如果可以,我真的很想留下你,你可以怪我自私,明明可以直接斷了你的念想,非要藕斷絲連,讓你患得患失。

話有些多了,我是怕後邊沒機會告訴你了。

現在我處在一個不知名的地方,我不希望你來找我,最後的願望,是你不要踏入旋渦,你別因為我去死,我身上的罪孽夠多了,已經還不清了。

最後,新年快樂,祝一切安好。

——韓歲晏手書。

祁燕睢一字一句看下來,他順著墻壁癱坐在地上,如鯁在喉,心臟酸澀難受,像是被人重重捏了一把,難受得喘不過氣。

他捏著紙張久久不能釋懷,直到一滴淚水“嗒”的一聲落在了白紙上,他才回過神找紙巾小心擦拭。

祁燕睢沒能控制住力道,本就不剩多少紙巾的抽紙盒一下子被他扯翻了,一張銀行卡赫然出現在他的面前,下邊也墊著好幾張白紙。底下的都是修修改改的廢稿,最上面一張寫了一行字:

——這些是用來還情的,我知道這種方式不對,但是我身上實在是沒什麽能抵的了。密碼是你的生日。

“你怎麽不和我打招呼就自個兒做好了打算呢?”祁燕睢紅著眼眶,眼淚不值錢地順著臉頰往下流,“誰要你還情了,誰需要你的錢,你還不上的,你要和我綁一輩子的。”

他喃喃自語,道:“你說你喜歡我,寫在紙上怎麽算數呢?我要你親口告訴我。”

祁燕睢癱坐在地上,頭靠著床沿緩了差不多半小時,情緒才勉強恢覆了,他拿冰袋敷了敷眼睛,很顯然沒用,他眼角的睫毛還是濕漉漉的。

晚上十點,李一舟家裏。

“哥,你找我什麽事?”韓歲晏沙啞著嗓子,他換好鞋輕輕關上門,問。

李一舟這才從房間裏走出來,他看著祁燕睢的臉,沒說其他話,只是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。

“你先坐會兒,我給你看個東西。”

祁燕睢聽話地坐在沙發邊,雙手撐著腦袋,埋著頭,李一舟從來沒有見過他這幅樣子,光是看著就讓人能感覺到他的難過。

“這個視頻,外網正在瘋傳,估計是盜獵者那幫雜碎弄的事。”李一舟將電腦打開,點開了一個視頻播放,將清晰度調到最大。

畫面中段,一個長相清秀的長發男子正被綁著,臉上的血汙異常醒目,祁燕睢原本無神的眼睛猛地聚焦到一起,他雙手死死扣著,指甲嵌進肉裏也毫無知覺,他急躁地問:“韓歲晏我要怎麽做,要怎麽做才能救他啊!”

“你先別著急,你看這下面的文字,韓歲晏暫時死不了。”李一舟用力掰開他捏緊的雙手,緩聲道。

那是串英文,意思是韓歲晏已經被他們抓住了,要想救他,除非韓歲餘親自出現。地點:肯尼亞拉穆古鎮。

祁燕睢盯著那串文字沈思,他在李一舟的安撫下,他此刻比先前冷靜不少,“肯尼亞,我知道那個國家,之前參加無國界醫療救護隊的時候去過。”

他輕聲道:“韓歲餘還活著是麽?血鯊是想拿韓歲晏當誘餌,引他出現。”

李一舟道:“你要救韓歲晏,我們就先得去找偷獵者要的那個人。”

“哥,你別摻和,我自己就夠了。”祁燕睢盯著他的眼睛,道,“我不會意氣用事,你信我。”

“別急著跟我撇這麽清,我是你哥,我不可能不管你。”沒等祁燕睢再說話,李一舟接著道,“不管怎麽說,我們都得先去西藏,只有西北反盜獵組織裏的人,才最是清楚如何對付血鯊。”

“三年前報道死去的血鯊重出江湖,他們比我們更為緊張才是。要是反盜獵組織需要你的加入,你記著,你只是配合,不是主導,千萬別不顧他們的指令,擅自行動。”

祁燕睢緩緩吐出一口氣,輕聲道了聲好。

當晚,他們便訂好了機票,連夜趕往新洲機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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